尸首四肢早已斩断,残躯横陈,胸腹敞开,肋骨森森,血水与脏腑一并流淌于案台之下,顺着斜坡蜿蜒成渠,引得苍蝇乱舞,恶臭熏天。
「新鲜的!刚杀的!」屠夫一边剖腹掏肠,一边扯着嗓子吆喝,「大腿肉三十文一斤,胸脯肉二十文!内脏便宜,十文一副,血汤买肉免费添一碗!」
他扬起菜刀,「哐」地劈下一块血淋淋的大腿肉,手法利落,动作娴熟,仿佛切的不是人肉,而是猪牛。
四周百姓行人却并无太多惊惧之色,反倒有许多百姓驻足张望购买。
再看沈砚身旁的杏儿、翠儿与穗儿三女,俱是脸色发白,几欲作呕。
再往里走,两旁铁笼密密匝匝地并排而立,铁锈斑斑,血迹未干。每一笼之中皆关着三四人,男女老幼不分,尽数赤裸,无衣蔽体,蜷缩其间,状若牲畜。
他们神情木然,骨瘦如柴,有的抱膝蹲坐,有的四肢蜷缩躺在污秽之上,眼神呆滞,仿佛早已遗忘自己是「人」这一物种。铁笼之间,不时传出呜咽与低泣,间或夹杂着一两声近乎兽啸的哀嚎,嘶哑而绝望,令人寒毛倒竖。
一名肥头大耳、锦袍华贵的富者摇晃而来,身后跟着两名披甲护卫,腰刀露锋,煞气逼人。他走到一个笼子前,里面关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。商人伸手进去,他先是摸了摸女孩的手臂和大腿,随后又粗暴地捏了捏女孩的乳房和臀部,检查肉质的紧实程度。
「这个不错,肉嫩。」富者满意地点点头,手指微动扇柄「多少钱?」
「八两银子。」守笼之人拱手答道,「此女可是南疆血脉,昨天刚送来的,尚未饥饿消瘦,肌骨丰腴,是上好的货。」
「好!」富商点头,吩咐手下,「绑了,送去马车。」
只见那少女被拖出铁笼,手脚迅速缚起,口中虽低声呜咽,却无力挣扎,整个人被人拎起掷入马车中。车帘一落,仿佛关上了人世最后的余光。
而市巷尽头,另有一间「肉铺」,高悬锅灶三口,锅中沸汤翻滚,雾气蒸腾,白烟弥漫如雾如障。
一妇人挽袖立于锅旁,手持长柄木勺,时而舀汤搅拌,时而抬眸吆喝:「骨头浓汤,两文一碗!熬足三个时辰,香气扑鼻、滋补健骨!」
旁边的摊位上,各种「部位」分门别类地摆放着。有完整的手臂、大腿,亦有削切成片的「里脊」,细嫩之处另立小牌,其上书有「精肉」「欢喜肉」「小乳」……数十木签插入肉堆,随风轻晃。
一名干瘦如柴的老者蹲在摊前,颤巍巍地指着一块肉说道:「这肉都馊了,便宜些,可好?」
摊主斜眼打量,满脸嫌恶地咂嘴:「惹还真是,送你了老人家。」
那老人如获至宝的慢慢装进口袋,嘴里地上喃喃道:「肉团儿……煮煮还能吃,熬汤也成,熬汤也成啊……」
张洛低声向沈砚几人解释:「此物,唤作『肉团儿』,乃孩童之肉,骨未生坚、肉质细嫩,咬之即化。」
他顿了顿,「城中有套隐秘的行话,专指不同年纪的菜人。」
十二岁以下,称为「肉团」,皮薄骨软,尤其稀罕,常被富人用来炖汤,号称「活金莲」。
十三至十七,称「红熟」,尤以女子为上,脂肉初成,正是「成汤上品」,宛如野鸡中佳种,极易脱骨。
十八至三十,称「壮鲜」,分男女,男供力,女入馆,有需才杀,无需便奴,是肉市中最为流通的「常规肉」。
……
街道两旁确实热闹非凡,但这热闹中透着说不出的诡异。卖人贩肉的场景随处可见,倒也变得习以为常,仿佛人命在这里变成了最廉价的商品。
张洛以为沈砚不满意,连忙陪笑道:「仙师莫怪,如今天下大乱,能有这样的秩序已是不易。我们这里虽然看着混乱,但至少还能维持基本的运转,比那些彻底沦陷的地方强多了。况且这些多是南蛮贱种,我们烟陵城不食本族血肉。」
沈砚兴致已然索然。他轻拂袍袖,淡声道:「这般市景,着实乏味。不若带我们前往歇脚之所罢。」
「是是!」张洛忙不迭地应下。
板车缓缓驶离红巷肉市,街道渐渐宽敞,行人衣着也整洁了几分。两旁铺户林立,酒肆、绸庄、药铺鳞次栉比,城中气象略显规整。
沈砚倚在车后,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视四方,忽又问道:「你方才称我为『仙师』,敢问城中如今可还有其他仙人?」
「自然是有的,自大荒现世之后,各地皆有异象。咱烟陵虽非大城,却也聚来数位仙人。只不过城中只余下一位『仙姑』,住于北山院落中。」
「哦,其他人呢?」沈砚问道。
「那几个仙人竟打起了仙姑的主意,却被仙姑反杀于山下,横尸当场。」张洛见沈砚问及此事,连忙收敛了脸上的谄媚之色,语气中带着几分敬畏与惊惧。
沈砚闻言不语,只是微微颔首,心中却已暗自思忖。
板车穿过数条街巷,最终停在一座坐北朝南、朱瓦白墙的院落前,门楣上挂着一块「云来院」的木匾,屋檐高挑,虽不算奢华,却也清净雅致。
张洛殷勤地为众人引路入内:「此处是接待仙师的静修之所,后院还有温泉汤池与庭院,仙师与几位姑娘请安心歇息,有什么事尽管唤人寻我便是。」
第八章:沈砚传法
入得云来院不久,张洛便命人送来几箱日常所需之物。粗布衣裳、炭盆木箱、粗陶茶盏、洗漱木盆,皆一应俱全,虽不甚华贵,然干净整洁,足见其用心周到。
临近午时,灶间炊烟袅袅,伴着干柴燃烧的声响,一缕缕熟香自窗隙中飘散而出,引人垂涎。原来是喜凤几女在灶旁忙碌,锅碗瓢盆声响叮当,倒也热闹。
饭桌边,众女围坐于沈砚身旁,虽未言语,然眉目之间的细腻情思,却怎能逃得过有心人之目?唯有穗儿年幼,尚不谙情愫,只顾低头扒饭,筷子上下翻飞,吃得极香,时不时还发出「呼噜噜」的咀嚼声。
沈砚看得好笑,温声问道:「你们可愿学法?」
众女闻言一怔,纷纷抬首。
杏儿最先反应过来,眸光一亮,忙不迭问道:「公子说的,可是仙法?」
沈砚微笑颔首:「正是。」
「愿学!」
饭后,稍作歇息。沈砚便引杏儿她们移步至庭院中。一张石桌静静置于竹影之下,阳光透过枝叶斑驳洒落,映得石面闪着点点光晕。沈砚负手立于桌前,缓缓开口,语声清朗:
「修仙之道,万法归一,第一境,谓之炼气……此地灵气稀薄,凡人多难感知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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