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……后辈……让老夫看看你的领域,你的道……」
「……这或许也算是,一种独一无二的……圆满……」?玉虚剑仙看着那坦
然求死、道心已然彻底崩塌的摘星,那双如同万载玄冰般的玉色眼眸,古井无波。?
『……永远不要为了追求那虚无缥缈的『道』,而舍弃了你们身边那唯一能让你
们感受到温暖的……人……』?摘星的告诫,如同魔咒般,在梅筝琉的识海之中,
反复回荡。
道……人……
他……
我不喜欢这样的修行……?然而,这句话,玉虚剑仙并不认可。?他的「无
情道」,和他手中的剑一样,从过去,到现在,再到那永恒的未来,都绝不会有
丝毫的动摇。?他倒要看看,在这摘星以身证道的可悲一生之中,究竟有多少无
辜之人,因他那句轻描淡写的、「再多看看我爱着的这满天星空」的自私愿望,
而惨死。?」太上忘情,玉剑绝意。」?玉虚剑仙不带丝毫感情的法词,在这片
重归死寂的虚无之中,缓缓响起。?」『断情玉衡』——降!」?一个绝对纯白、
寂静无声、象征着绝对秩序与纯粹剑意的世界,轰然展开!?那片充满了「凋零」
与「虚无」的黑暗尽数在领域当中褪去,取而代之的,是一片纯净得不带任何一
丝杂质的、绝对的「白」。?『断情玉衡』选中了放弃抵抗的摘星,作为其唯一
的「审判」目标,却对同样是心怀「私情」的梅筝琉,视若无睹。?无数道玉色
剑意所凝聚而成的圣洁剑刃,从那纯白的天地之间,缓缓地浮现。?它们没有立
刻落下。?它们只是,如同最公正的、也最无情的史官,将属于摘星的一生,以
「走马灯」的形式,倒映出来,在这片纯白的世界之中,一幕一幕地,飞速上演。?
梅筝琉与玉虚剑仙,都看到了这一切。
但主角,是摘星自己。
是他血债累累的背叛和罪恶。?他看到了,自己是如何为了追求那所谓的
「永恒」,而背叛了所有曾与他并肩作战的同门,将他们一个一个地引入他亲手
布下的陷阱之中,将他们杀害;?他看到了,自己是如何为了斩断那最后一丝名
为「爱」的可笑枷锁,而亲手将那个曾将自己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奉献给了他的、
无辜的姑娘杀害;?他看到了,自己是如何一手创建了那荼毒了整个江湖数百年
之久的魔教,用无数人的鲜血与人心,献祭给了那片,他曾一度以为,是「至高
无上」的冰冷星空。?他看到了,自己是如何在觉醒了『寂灭星河』之后,将他
所有的仇敌都一一地用最残忍的方式,虐杀殆尽,却又在那无尽永恒的时间长河
之中,渐渐地被那比死亡更冰冷的孤独,所彻底吞噬。?他甚至看到了,自己是
如何,教出了那个天赋异禀的徒弟——逆魂,又是如何将他脑中的宇宙终极真相
——红移至死,告知了那个同样是充满了求知欲的年轻人。
但那逆魂过于聪慧。正是这份「传承」,让那个本就叛逆又疯狂的野鬼,彻
底地走向了另一个更加极端、也更加危险的「蓝移」之道——他竟妄图要创造一
个与整个天下一般巨大的「奇点」,将这早已腐朽的、充满了无尽痛苦与挣扎的
世界,彻底地吸收,接着在一场开天辟地的大爆炸中再次重启!?摘星第一次感
到了恐惧。他发现自己那「绝对秩序」的「道」与「真相」,竟催生出了一个,
比他还要疯狂的「求道者」!
但他又感到欣慰。
如果逆魂晋升宗师境,就有能力将他杀死,让他解脱了。
他的道,如果足够固执,就一定能打动上天……?就这样,摘星看到,自己
为逆魂的晋升之路,制造了一场又一场,充满了血腥与杀戮的「机缘」,只为能
让他尽快地晋升到足以与自己分庭抗礼的宗师之境;
然后再由他来亲手终结自己这错误的一生。?然而,逆魂却并没有如他所愿。
晋升宗师境之后,他只是恭恭敬敬地说,自己的领域『噬魂魔渊』敌我不分,
不宜向师尊展示——但摘星已经看穿了自己唯一的徒弟。
逆魂的愿望其实很简单。?他要让自己的师父亲眼看到他逆转这不断熵增的
宇宙现状,让其「蓝移」到那最后的奇点;
他要让整个世界,一同欣赏他的道达到完美的全过程——他要创造的那个,
足以将一切都彻底吞噬的、完美黑洞的来临!?他要让整个宇宙,都在他眼中象
征着「新生」与「希望」的伟大乐章之中,一同终结!?摘星彻底地绝望了。
他已经不在意什么「红移」「蓝移」了。
他只是想死。?他自此紧闭大殿,再也不问世事。?直到玉剑山的这两位不
速之客来了。?三个人,看完了他那充满了罪恶与悔恨的、可悲的一生。?摘星,
也同样再一次品味了自己那无法被饶恕的无尽罪孽。
显然,他有罪。
冷?玉虚却还是必须宣判。
梅筝琉知道,『断情玉衡』是天下最强的攻击性领域之一,那悬于摘星头顶
的无数剑意,足以将任何天人之下的生物屠灭。
因此,它存在一个小小的代价——若是被审判者,真的内心洁白无瑕,从未
犯下罪孽……便不会遭到那些剑意的任何攻击。?摘星坦然承认自己有罪。
即使他自己认罪也不行。?必须走完流程,『断情玉衡』才会开始那最后的
终结。
「摘星,」玉虚剑仙落下最终的判决,「你有罪。」
随着他那不带丝毫感情的话音落下,那悬于天际的、无穷无尽的玉色剑刃,
终于降临。
那并非是一场狂暴的屠杀,几千几万道剑刃并未如雨点般落下。
那是一场,充满了绝对秩序与「理」之美感的凌迟。
第一道剑刃落下,没有斩向他的头颅,而是精准地削去了他那曾亲手捏碎爱
人心脏的、罪恶的右手。
切口平滑如镜,不带一丝一毫的血迹;
第二道剑刃落下,削去了他那曾踏遍尸山血海的、罪恶的双足;
第三道,第四道,第五道……
数千、数万道剑意,如同厨中庖丁,化作了一场剑刃风暴。
它们在那苍老的身躯之上,不断地切割、盘旋、剥离,像一群超度他这副残
躯的秃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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