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喝酒了？”他的声音立刻沉了几分，带着一种精准的直觉，“你在哪儿？”
“我……”她吸了吸鼻子，努力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，却带着无法掩饰的醉意和哽咽。
“林梓羽！告诉我你在哪儿？”紧张，不安，焦躁，裴绫肖很难不联想到上一次的事件。
“我在……夜色……”
电话被挂断，忙音传来。
林梓羽握着发烫的手机，像是完成了某种仪式，脱力地伏在冰凉的桌面上，任由酒精带来的眩晕和心底的酸楚将她吞噬。
时间变得模糊不清。好像只是过了一会儿。一股强大而熟悉的力量将她从卡座里捞起。清冽的、带着桂花香的气息笼罩了她。
勉强睁开朦胧的醉眼，对上了他低垂的眼眸。
酒吧变幻的光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，让他紧蹙的眉头和紧抿的唇线显得格外深刻。
他没有说话，将她半抱在怀里，另一只手拿起她遗落在座位上的包。
“你……来啦……”她喃喃，声音软糯无力，乖顺将自己埋在他的怀中。
“回去再收拾你！”他语气很差，动作极其温柔，将她带离了喧嚣。
林梓羽靠在副驾驶上，偶尔有路灯的光线划过车内，照亮他线条冷硬的侧脸，却照不进他眼底深沉的思绪。
裴绫肖扶着她下车，将她抱上卧室。
整个过程，他都沉默着，只有略显粗重的呼吸泄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。
大小姐没洗澡不肯上床，她只能将她放到房间的大沙发上，帮她脱掉了鞋子，找到薄的羊绒毯盖好。
昏黄的光线勾勒出他高大的背影，投下一片沉默的阴影。
“好好休息。王妈在给你煮醒酒汤了。”说完这句，他便转身，毫不留恋地离开了房间，轻轻带上了门。
听着他下楼的脚步声，最终是王妈送客的声音，林梓羽积蓄了一整晚的眼泪，终于决堤。
他走了。
就这样走了。
把她送回来，像个尽职的邻居、世交家的哥哥，完成了任务，便抽身离开。
空荡的房间里，只剩下她压抑的、细碎的啜泣声。
酒精放大了所有的悲伤和委屈，她把自己埋进毯子，感觉整个世界都抛弃了她。
就在她哭得浑身颤抖，意识模糊之际，窗户的方向，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“咔哒”声。
她猛地止住哭泣，惊愕地抬头。
只见那扇连接着她卧室小阳台的小门，被轻轻从外面推开。一个身影利落地翻了进来，是属于裴绫肖的痞气与熟练。
正是去而复返的裴绫肖！
他靠着落地窗站着，微微喘着气，头发被夜风吹得有些凌乱，深邃的眼眸在黑暗中，亮得惊人，直直地锁住床上泪痕斑驳的她。
“你……”林梓羽惊得忘了哭泣，声音还带着浓重的哭腔。
裴绫肖一步步走近，直到床前，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，带着一身未散的夜凉。
他没有开灯，就着昏暗的光线，俯身，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，将她困在他的气息范围之内。
他盯着她，目光像是烙铁，滚烫地扫过她红肿的眼睛，湿漉漉的脸颊。
“哭什么？”他开口，声音沙哑得厉害，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、近乎凶狠的温柔。
第45章 血漪蛱蝶9
林梓羽被他看得无所遁形，别开脸，委屈得嘴唇都在颤抖：“不用你管……你走……”
“我走？”裴绫肖低低地重复了一句，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。
“林梓羽，”那些平日里用来伪装的玩世不恭和尖酸刻薄，在此刻碎裂殆尽，只剩下最原始、最赤裸的情感，“你让我走去哪里？”
他的指腹有些粗糙，摩挲着她细腻的皮肤，带来一阵战栗。
“看着我！”他命令道，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，“为什么给我打电话？”
林梓羽被他眼底的疯狂和痛楚慑住了：“想……问你……今晚开心吗……”
“披肩……她喜欢吗？”不想让自己像个卑微的疯子，但是在问完之后，眼泪还是不受控地落下。
“你真的要气死我吗？”裴绫肖几乎是咬着牙，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，带着血丝，“我是去告诉她，我心里早就住了一个又娇气又爱哭，脑子还不怎么聪明，被人欺负了只会躲起来偷偷难过，又很会气我的小笨蛋！”
林梓羽的呼吸骤然停滞，心脏疯狂地跳动，几乎要撞出胸腔。
“一个……我从小看到大，护了十几年，哪怕觉得自己配不上，也他妈从来没想过要放手的……林梓羽！”
最后三个字，他几乎是吼出来的，带着积压了十数年的、沉重而炽热的爱意。
“那……你为什么……”
他的声音低了下来，带着一种无力感，额头抵上她的，“因为我怕……林梓羽，我怕你总有一天会发现，裴绫肖没什么了不起，他不是他大哥那样的商业天才，也不是他弟弟那样的技术鬼才，他只是一个……我害怕靠得太近，你会看清我的平庸，然后……离开。”最后两个字，轻得几乎听不见，却像重锤般敲在林梓羽心上。
她怔怔地看着他，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、混合着爱恋、自卑、恐惧和决绝的复杂情绪，所有过往的委屈、猜疑、不安，在这一刻，似乎都找到了答案。
泪水再次涌出，却不是因为伤心，而是因为一种巨大的、几乎要将她淹没的心疼和撼动。
她伸出手，轻轻抚上他紧绷的脸颊，指尖触及一片冰凉的湿润——他，竟然也哭了。
“裴绫肖，”她声音哽咽，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清晰，“你才是……全世界最大的笨蛋。”
话音未落，她挺身，吻住了他的唇。
这个吻，不再带有任何试探和犹豫，席卷了两人之间所有伪装的冰层、所有言不由衷的伤害、和漫长暗夜里无望的等待。
窗外的月光温柔地洒落，见证着这一场迟到了太久的的告白。
[ 本章完 ]
